十年後。
一家無名酒館裡,有一桌客人聊得熱火朝天。
“聽說了嗎?
今年言老爺給小少爺報的私塾,小少爺又冇去。”
“那有何大驚小怪的,這言家的小少爺是出了名的紈絝子弟,不願意唸書再正常不過了。”
“要不怎麼說言老爺疼兒子呢,家裡小少爺在洛陽呼風喚雨,倒比真正的太子還要洋氣不少,那‘太子爺’今兒個好像溜到那寶香閣去看花魁了,明兒不知道又要往哪個風塵之地鑽。”
“害,言小少爺家財萬貫,手下百餘家商鋪啊,日進鬥金,那些錢不花掉怎麼行?
把金子放在庫房積灰嗎?
要我是他啊,我也會和他一樣的,日日耽於美色,花天酒地。”
“你就做你的春秋大夢去吧,還黃金百兩,我們這輩子能賺到一兩黃金就謝天謝地了。”
“你說言家少爺怎麼這麼有本事,能管理好那麼多鋪子,換了我,我肯定頭暈眼花,那些鋪子也早倒閉了。”
“小少爺才高八鬥,你總愛拿自己和他作比較,豈不是侮辱少爺?”
“你這話說得,我可不樂意聽了。”
“我前天在安陽街啊,遠遠瞅見了桃夭姑娘,隔著簾子,看了個朦朧的輪廓,那叫一個潤呐,她的馬車經過後足足一刻鐘都能嗅到淡淡清香。”
“這桃夭姑娘是何許人也?”
“言少爺看的那個寶香閣的花魁啊,橫空出世,風頭正盛呢。”
“你也就那點出息。”
而此刻的寶香閣內,一紅衣女子正緩歌縵舞,舞姿優美如畫中仙,她罩著麵紗,更顯一雙眼睛水汪汪,亮晶晶。
偶然間的跳躍,翻飛的麵紗遮擋不及,露出白皙的皮膚,也可窺見那盛世美貌的冰山一角。
包廂中言汝玉漠不關心地品茶。
他隻是驚鴻一瞥,便認出了她,一時來了興趣:喲,再次相遇怎的如此落魄了。
女子舞畢經過一個身寬體胖的中年男人身邊時,對那人暗送秋波。
言汝玉見此情形,不由得腹誹:落魄就落魄,連眼光也不濟了?
“下麵開始競拍:與桃夭姑娘談天交心的機會。
十兩黃金起拍!”
“二十兩。”
“五十兩。”
“一百兩。”
叫價聲此起彼伏。
價格逐漸上抬到了西百八十兩,許多蠢蠢欲動的人都沉默下來。
剛被撩撥過的中年男人咬咬牙,舉起手牌:“五百兩!”
這舉動不由得引起一陣嘩然。
“這賈員外還真是富可敵國啊,為見美人捨得花那麼多金子。”
“早說了爭不過賈金亮的,你還不死心。”
“五百兩,這不是穩操勝券了啊。”
賈金亮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,坐得都更端正了些。
“五百兩一次。”
“五百兩兩次。”
“一千兩。”
音量不大卻擲地有聲,眾人倒吸一口涼氣,那一瞬間寂靜無聲。
而後瞬間炸了鍋,鬨如菜市場。
大家仰頭看向二樓隔間,肇事者竟是言家小少爺。
他開出了這般天價,還若無其事地端起茶杯,從容地吹。
一千兩,往年的花魁隻有其三分之一,這些都夠她們贖身了。
“一千兩一次。”
“一千兩兩次。”
“一千兩三次,言家少爺得!”
言汝玉睨了眼賈金亮,見他被氣得麵色如土,拂袖離去了。
“公子請移步。”
一個丫鬟為他帶路。
推開門,迎接言汝玉的是飛來的茶杯,幸虧他眼疾手快,接住了,不然砸到臉上,事兒就大了。
他可不想年紀輕輕就破了相。
“我好心幫你,姑娘這是何意?”
“言汝玉你何必出來攪和?!”
桃夭姑娘語氣不善。
“怎麼了嘛許灼灼,你不是迫於生計嗎?”
言汝玉捉摸不透她。
許灼灼首言:“我的目標是賈金亮,誰迫於生計了?”
言汝玉疑惑中又帶了不可思議:“你真看上他了?”
“我要殺了他。”
“你倆有仇?”
許灼灼搖頭,並不瞞他:“他是妖,血液中有劇毒,除他不可用尋常方法,隻能下毒,以毒攻毒。”
還朝他翻了個白眼,“不然我費那麼大功夫乾嘛?”
“這好辦。”
言汝玉全然相信,畢竟最開始認識許灼灼時,這女子講話就天馬行空,不著邊際,“我設宴賠禮道歉,我灌酒你灌毒,可行?”
許灼灼舒展眉頭:“成。”
他們立馬實施起了計劃。
賈金亮收到帖子後,心生疑慮:言家小子又是唱的哪一齣?
前腳開出一千兩金子的天價讓他丟儘顏麵,後腳又發來致歉帖,稱不是有意得罪,請他去言府一敘。
他眼珠子骨碌碌地轉了起來。
賈金亮最後還是去赴宴了,帶著大批量的侍衛。
言汝玉出門相迎,看到一排侍衛想跟著賈金亮進府,他問:“賈兄這是何意啊,是覺得我言府危機重重,我言某會對你有所企圖?”
賈金亮笑裡藏刀說:“自然不是那個意思,言小兄弟誤會了,這是我賈某人的習慣,畢竟我拚了大半輩子才發了幾分薄財,自然是要步步小心纔是。”
言汝玉作理解狀,說:“哦……這是擔心我覬覦賈兄的財產了。”
賈金亮笑容一僵:“不不,我那點小買賣和言小兄弟相比簡首是九牛一毛,實在不敢班門弄斧。”
“那這些人是?”
言汝玉逼問。
賈金亮轉頭訓斥道:“你們跟來做甚?
在外候著。”
那排侍衛退至門邊,沿著圍牆挨個站好,作等候狀。
言汝玉這才滿意地為他拱手指路。
酒過三巡,一白衣女子靠近賈金亮,扶著爛醉如泥的賈金亮進了客房,留下淡淡梨花香。
賈金亮毫無防備地喝下毒酒,片刻便毒發身亡。
許灼灼施了咒,將他的屍體粉碎為塵埃,隨後揚長而去。
言汝玉處理完圍在府外的侍衛後,走進客房找許灼灼時,屋內早己空空如也,他不悅:走也不打個招呼。
他感覺許灼灼就如同一陣風,風起時總有一些事物為之而動,走時不易察覺,極難挽留。
同一家小酒館裡,又是那二人侃侃而談。
“誒,那言家小少爺真是揮金如土。
聽說他豪擲千金,隻為與美人見上一麵,聊上一聊。
果真是富家公子,紈絝子弟。”
“那說明什麼,隻能說明這桃夭姑孃的美貌是貨真價實。”
“可彆犯花癡了,你又高攀不起,麵都見不上。”
“那可是一千兩黃金啊,言老爺連這都不心疼嗎?”
“這你就有所不知,言家少爺雖說總愛西處溜達、鬥雞走狗、吃喝玩樂,但人家貴在有真本事啊,幾百家鋪子都在人名下掛著,金銀的數額對他而言隻不過是一個數字罷了,恐怕早己不在意這些身在之物了。
他冇花言老爺一個子兒,言老爺可犯不著心疼。
我估摸著言老爺甚至不會多嘴問這事兒,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也就揭過去了。”
“啊?
這麼說言家少爺豈不是架海擎天?”
“那可不嘛,要不言老爺怎麼那麼縱著呢,早將他綁去謀個一官半職了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