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其實,桃花村的人一直都不允許方家的人進村。
方秀蘭能進村,無非是扮演了一個擔心妹妹的姐姐,再加上方秀蘭本就生的清秀,說話的時候更是楚楚可憐,所以淳樸的桃花村村民就相信了她。
可是薑子魚卻知道,方秀蘭這張麵孔下麵的心有多肮臟。
不過方秀蘭找上了門——
薑子魚準備將計就計,看看方家二房打的什麼主意。
“長姐,請進屋內吃杯茶吧?”薑子魚故作緊張,像是很想知道信函中的內容一樣,急匆匆地領著方秀蘭進了屋子內。
方秀蘭一直都知道,祖父和祖母想誆騙薑子魚回方家,還用知道薑子魚身世做藉口。結果,薑子魚這邊卻絲毫冇有動靜。
方耀門私下和方秀蘭說,應該是方耀宗不允許薑子魚回方家。
現在方耀宗不過是個瘸子,膝下隻有薑子魚這麼一個毫無血緣關係的女兒,若是薑子魚都拋棄他了,那麼方耀宗怕是會成為可憐人了。
況且薑氏昔日帶了那麼多嫁妝和名貴的字畫,想必薑氏的出身也差不到哪裡去。
在方秀蘭的心裡,薑子魚又不是傻子,有榮華富貴不去享,卻要在鄉下孝順一個瘸子父親和照顧幾個小拖油瓶。
好在,方秀蘭覺得自己的猜測冇有錯。
薑子魚是真的想知道她自己的身世。
方秀蘭想著,抬起頭又瞧了一眼薑家新修葺的院子。
外院有四間屋子,還有一個不小的攤位,而內院用影壁隔開,給女眷留了休酣的地方。
院子裡種了幾棵杏樹,右邊的空地上更是搭建起來葡萄架子。
左邊堆砌了一座小小的假山,周圍種上了竹子,不遠處還放了一個石桌,上麵放了一盤未下完的棋。
這裡顯得那麼舒適悠閒,彷彿初冬攜來的寒風,也絲毫影響不到她們。
高氏領著兩個女兒坐在廊下,她似乎也察覺到了方秀蘭的到來,領著女兒和任家的小姑娘們回了屋內。
方秀蘭雖然不喜歡薑子魚,卻也不得不承認,這裡的每一個地方都透露出主人對這座宅子的用心。
若是她住在這裡,清晨看著院內的一切,也是會滿心歡喜的。
可偏偏的——
這裡的一切都不屬於她,而是屬於薑子魚。
方秀蘭的眼裡似淬了毒,等她進了屋內坐下後,還依舊在說,“看來這些日子三妹妹過的不錯啊!我還擔心你吃不好穿不暖呢!”
“從前在方家,三妹妹一直藏拙,是故意的嗎?”方秀蘭微微挑眉,眼裡噙著諷刺和怨恨,“妹妹怕是很久以前就想勸大伯父分家吧?”
薑子魚來大越朝有半年了,她早已經見識了不少蠻不講理的鄉下婦人。
方秀蘭果然和羅氏一樣,能把白的說成黑的。
“若是有人疼愛,誰又願意在外麵拋頭露麵呢?”薑子魚瞧著方秀蘭,笑的溫和又和善,“我還真是羨慕大姐,在家裡繡花、吃茶、看書,一日就這樣過去了。”
“其實藏拙也有好處不是嗎?至少在被人賣掉的時候,能說一句不。不過書上的話說的對,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,若真的是一家人,又怎麼會想著賣了我換銀錢,驅逐我父親離開村子呢?”
方秀蘭剛想要發脾氣,卻被薑子魚打斷,“不過,我相信長姐和二伯父不一樣。二伯父雖然是個刻薄無情的小人,可長姐卻是個心地善良的,所以你願意告訴我,我的身世。”
這句話,讓方秀蘭覺得自己咬了一口果子,裡麵還有半條蟲,噁心的她說不出話。
可是偏偏的,她還不能和薑子魚翻臉。
若她幫父親說話,那麼薑子魚會認為她和父親站在一起,怕是不會相信她了。
可是若不幫父親說話,她又覺得自己做錯了事,是忤逆不孝的。
薑子魚還真的是牙尖嘴利——
方秀蘭想狠狠的抽她幾個耳光。
方秀蘭想了想,緩緩地吐了一口濁氣,從薑子魚的手中接過茶盞,半響後才說,“我自然是好的,我心疼你。”
薑子魚聞言卻是笑了笑,看著方秀蘭的眼神帶著輕蔑。
方耀門雖然不是個好兒子、好弟弟,卻是個不錯的父親。
這些年,方耀門對方秀蘭很好,更是捨不得讓方秀蘭吃半點苦。
可方耀門當寶貝一樣的女兒,在聽見外人數落他的時候,卻不幫他辯解半句。
薑子魚瞧不上這樣的方秀蘭。
若誰在她薑子魚的麵前說方耀宗的不是,她必定和這個人翻臉,哪怕失去不少利益,她也在所不惜。
“前幾日祖母說身子不適,我便去主屋伺候她。”方秀蘭歎了一口氣,柔柔的說,“結果我在幫祖母找東西的時候,意外發現了一封信。”
“這信函應該放了許久,上麵寫著薑良玉親啟,字跡是用的館閣體。”
薑良玉是薑子魚生母薑氏的名字。
大越朝提倡書法,所以這些年帖學大盛。
如今開科選士都規定必須用楷書,在這些人的眼裡讀書人必須端正拘恭,因為字如其人,所以便形成了館閣體。
方秀蘭這句話,其實是在暗示薑子魚,她的親生父親或許是一位大官。
“我本想拿出來交給你,可是祖母看的太緊了,我冇有機會!”方秀蘭歎了一口氣,像是埋怨自己冇用一樣,“所謂落葉歸根,我也明白三妹妹肯定想要知道你的家在哪裡。所以……”
方秀蘭故意壓低了聲音,冇有繼續往下說。
落葉歸根?
薑子魚壓根不是大越朝的人,根是在二十一世紀。
而且薑子魚向來認為,求人不如求己,所以對身世壓根冇有興趣。
但是麵對方秀蘭故意設下的圈套,她也得硬著頭皮配合。
薑子魚故作緊張,看著方秀蘭的樣子,欲言又止。
方秀蘭滿意的點了點頭。
她想,薑子魚是真的想知道身世的,又繼續說,“三日後祖母要去藍嬸嬸家,商議一些事情。你等天黑了,就來大陽村的村口找我,我把信函偷出來給你瞧。”
“你一定要一個人來,這件事情千萬彆告訴大伯父,若是他知道了,肯定不會讓你來!”
方秀蘭歎了一口氣,“我這麼幫你,來日你若飛黃騰達了,可彆忘記了我這個做姐姐的。”
方秀蘭知道,薑子魚一定會來,之後——薑子魚便會身敗名裂。
想到這些,方秀蘭笑的更溫和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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