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739章 爺爺,你還是早點醒過來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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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不惜一切代價拿下鼓浪嶼!拿下胡裡山!”

福建巡撫鄒維璉已然要瘋,自己率部傾巢來攻鷺島,不想狗日的宋賊區區不足萬人竟然敢於分兵。

隻三千人分守鷺島,金門幾處堡壘,另有三千人馬乘舟避過大明水師,奇襲泉州城!

說出去誰信!誰信!

可宋賊居然就這麼乾了!泉州是否失守尚且冇有訊息,亦不能排除是宋賊的疑兵之策。

丟下一切,鄒維璉決定先行攻下眼前的彈丸之島。

且說大宋在鷺島有堡壘二,一在鷺島之西胡裡山,依山勢而建,居高臨下,易守難攻。二在鼓浪嶼,小島長寬不過三裡,堪堪打造為一座軍城。

二城相隔不過一兩百丈距離水道,港口碼頭便在水道兩側,有舟船往來策應,有火炮封住水道,這便是宋軍冇有完全放棄鷺島的倚仗。

這一日,數百條竹筏木舟在一聲信炮之下,齊齊發動,從四麵八方蜂擁劃向鷺島。

島上早已無人,但市鎮街巷猶在,石條的道路,兩側木質石質房屋鱗次櫛比,多是二三層的小樓,足見昔日之繁華。

泉南遊擊張永產行走在石板路上不勝唏噓。這地界曾是他所部駐地,想當初不過是殘破軍堡一座,另有些許漁民居住,不想這般短時日,便被宋賊經營的如此風生水起,繁華尤勝府城。

軍兵過街市,這便紅了眼,開啟瘋搶模式。

內中雖無貴重之物,但門板窗棱,桌椅板凳還留下不少,鍋碗瓢盆就更多,而且其中不乏上好的木料,上等的瓷器。

這讓苦哈哈的衛所軍兵如何淡定?家裡粗茶碗都是豁的,房梁都快爛了。如今遽然見得這般多無主的財物,不搶作甚!

不要說軍兵,便是軍官亦不能淡定,帶著頭的拆房子。

往日行商的碼頭上,雜物漸漸堆起,大小山包連綿,每座山包都有三五個軍兵盯著,謹防被人偷盜。

正在登岸的軍兵見先期登陸的龜孫大有收穫,亦是紅眼病大起,上岸也不整隊集合,都是一股腦的往房屋院落中奔跑。手快有手慢無,誰不拿誰孫子!

張永產正在遙望不遠處的胡裡山城,正琢磨著如何攻城,不想身後卻特孃的亂了,隱隱有刀槍碰撞,呼喊喝罵之音。

回身視之,卻是手下幾個軍頭在帶頭鬥毆,有幾個軍兵已被揍的撲街,倒地躊躇,尚有百餘眾在互相廝打。

“住手!”喝罵聲剛剛響起,張永產便耳聽得有數聲炮響,四圍緊接著傳來殺聲陣陣。

“不好!有埋伏!”

“集合!集合!”

正在拆門板,卸房梁的衛所軍大亂,慌亂的向街巷聚集,卻是哪裡還來得及。

宋軍從東坪山密林之中殺出,有葡萄彈瓢潑,有鉛彈擊發,暈頭轉向的衛所軍兵被打的哭爹喊娘,在街市中亂竄,卻是哪裡還有章法可言。

兵敗如山倒,更何談這般半吊子二百五,未經多少訓練的烏合之眾。隻一個衝鋒,先期登岸的三千餘大明兵丁便被揍的落花流水。

死者不計,活著的俱都向海岸逃竄,反而衝撞了正在登岸的明軍。相互踐踏,擁擠,叫罵,整個海灘亂得不成模樣。

正在指揮登陸的遊擊王尚忠險些被擠入海中,這就不能忍!喝令手下的親兵大肆砍殺,壓迫逃軍返身同宋軍作戰!

片刻之間,海岸被血色浸滿,殘屍在潮漲潮落中飄蕩。

方此時,海中亦是殺聲大起,震耳欲聾的火炮之音響徹周遭,卻是大明水師對鼓浪嶼同胡裡山城同時發動進攻。

艨艟鬥艦鋪滿了海麵,不顧一切殺向二城,水師戰艦則是頻頻擊發火炮,同宋軍的城防炮展開對轟。

“殺!”

遊擊王尚忠總算是穩住了登岸之兵的軍心,可代價著實不小,死了大百人不談,建製不存,兵尋不到將,將見不著兵,一時之間,根本無力組織進攻。

正在急切之時,張永產提刀從街市中趕來,大罵道“狗日的王尚忠,你特孃的在作甚,也不去支援老子!”

“你特娘還好意思說,老子差點掉海裡餵魚!宋賊呢?”

“撤了!”張永產神色訕訕道“龜兒子隻衝了一陣就跑回了城中,本將據守在一宅院裡方纔躲過一劫!”

二人冇時間推諉,在匆匆憚壓軍兵之後,整軍向胡裡山城發動進攻。

方其時,炮戰正酣,海麵上硝煙滾滾,破碎的船板,落水的軍兵俯拾皆是。水師總兵高應嶽手提單筒望遠鏡不停觀瞧鼓浪嶼動靜,麵帶焦急之色。

無它,損失太過慘重!

自家的火炮少,又射程不足,往往要挨兩輪炮火之後,才能衝到射界之內同宋賊的岸防炮展開對轟。那城牆捱了幾炮未必有事,可自家的艦船卻是一炮兩炮即碎。即便冇有散架,亦是無力再戰,隻能調頭退出戰鬥序列。

開戰短短半個時辰,自家已然損失了二十餘艘大型戰艦,艨艟小艦就數不過來。

有衝至直瞄炮死角的舟船慶幸得生,起碼可以安全登陸,不想鼓浪嶼之中卻是大小火炮,直射散彈齊備,有小型弗朗機探出垛口頻頻擊發。舟船尚未登岸,已然損失大半!

好不容易躲過炮火登岸,尚不待豎梯攻城,鉛彈轟天雷又至。

全火器戰鬥,以明軍的這般打發,無異於飛蛾撲火!

海戰如此,陸戰同樣不堪,兩個遊擊將軍率軍攻城,然則彼等無有火炮策應,二裡外便遭受宋軍炮火轟擊,好不容易發狠衝擊一次,又被鉛彈葡萄彈擊退。

這便士氣皆無,任軍官如何呼喝,再無人捨命攻城!

“鳴金!”

高應嶽眼見事不可為,無奈之下鳴金收兵,這般的打法就冇有意義,死多少人都拿不下眼前的彈丸之地。

“團長,明軍撤了!”有軍兵在城頭興奮叫道。

金門守備團團長王天宇長出一口氣,總算是頂住了明軍的第一波進攻!

交戰之前,這廝心中頗為忐忑,自家軍兵纔多少?正規軍三千二,又臨時征召了二島壯丁千餘人。明軍有多少?不下六萬人。若是以人頭算,雙方的兵力對比竟然是二十比一。

差距懸殊,便冇有出城野戰的可能,還不夠人家塞牙縫的,就隻能龜縮在城中防守。

這幾日明軍在島對岸折騰,營寨遮天蔽日,當真被明軍陣勢所攝,冇日冇夜的在城頭巡守,生怕一不小心,這鼓浪嶼便丟了。

今日稱量過明軍斤兩,方纔一顆石頭落地。

人多力量未必大,羊有千頭也是被狼吃的貨色,宋軍縮在城內,皆以遠程火器打擊之,根本就容不得明軍近身。莫說六萬,便是翻倍亦是惘然!

“將落水的明軍都撈將上來!”

王天宇數日來第一次麵帶微笑,點指水中掙紮求生的明軍士兵言道。

趙大少說的明白,兩個勢力相爭,與普通的軍兵而言無涉,都是棋子而已,能救則救,戰後還是自家的好百姓,此即所謂的不殺俘。

更何況海中還有為數不少的舟船在隨波逐流,都是破損之艦,被明軍所捨棄。修修補補之後都可堪一用,這玩意有多少都不夠。

鷺島之西便是漳州府,有九龍江可通航,日後說不得要舟師攻之,正好拿大明水師一用!

鄒維璉在陸岸登高觀望,眼睜睜看著自家軍兵氣勢沖天而去,如落水狗一般喪氣而回,當真是令人泄氣!

可他也看的明白,自家的軍兵確實都是慫的,稍遇挫折便會躊躇不前,東張西望之間反倒成了宋軍的靶子。等見了血,死了人,斷臂殘肢亂飛,那便是一瀉千裡,一個個都惜命的緊,哪裡有幾個真正敢於衝鋒之人。

更為主要的是自家的硬實力不如人,宋軍的打法完全脫離他這般的舊官僚所能理解的範疇。

明軍雖不乏火器,但仍舊是以冷兵器作戰為主,一應操練戰陣早已不適合同宋軍對壘。也即所謂的代溝,不僅僅是年齡,更是兩個時代!

細細清點一番,鄒維璉不由麪皮抽搐,眼含厲色。

軍兵失蹤陣亡近三千人,舟船損失八十餘艘,其中大型戰艦二十九艘。唯一的戰果便是有兩營人馬登上鷺島,在島嶼北側坊市之中站住跟腳。可這完完全全是宋賊讓出來,直接放棄的,說是戰果未免有些丟人!

正當鄒維璉彙聚眾將,商討如何再行攻打鷺島之時,一封調令從陸路前來。

四省總督洪承疇有令,調福建衛所軍五萬北上杭州,支援南直隸作戰!沿海皆以固守為主,不得擅起戰端,虛耗軍力!

“本官哪裡來的五萬軍兵?會下蛋不成!”

鄒維璉聽得調令不由大怒,你特孃的不支援也就算了,還要從福建調兵,若是福建有失,哪個去負責?

那傳令的小旗哪裡敢同封疆大吏爭辯,鄒維璉問什麼答什麼,卻是將南直隸戰況娓娓道出。

“大人,小的急於回程,還請老大人儘快拿個章程!”

“你且歇息一晚,明日再走不遲!”

揮退南京前來傳令的小旗,鄒維璉環視階下一乾福建重臣,肅然道“諸位,我福建當如何應對,且都說一說!”

“不可!洪督師此舉無異陷福建於萬劫不複之地!”

漳州知府曹荃第一個跳將出來,大聲疾呼道“福建有兵不過十萬眾,海防尚且艱難,若是抽調半數而走,置各州府於何地?我等拿什麼去應對宋賊?”

各地之父母官儘皆鼓譟而起,哪裡有這般的道理,南直是大明的地盤,福建就不是了?那南直賬麵上的軍隊可是不下二十餘萬眾,洪老倌你也好意思張口!

鄒維璉被吵的頭痛欲裂,大喝道“稍安勿躁,成何體統!

洪承疇有陛下尚方寶劍在手,難道要本官違逆軍令,被人砍頭不成?”

“他敢!我等這就聯名上書陛下,務求保住福建之安穩!”

“哼!南京重地何等重要還用本官多說麼?”

鄒維璉冷哼一聲言道“兵自是要出的,本官給爾等半月之期,勾軍也罷,征發壯丁也可,各州府務必在一月之內湊齊五萬青壯,發赴杭州!”

“可兵甲器械?”

“菜刀有冇有?鋤頭有冇有?棍棒呢?”鄒維璉撇了一眼那發問之人,氣惱道“難道要本官親手操持此事?”

眾官儘皆意會,這是要打發五萬要飯的過去,戍衛福建的軍兵卻是一個不必調動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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