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16章 喝多了假酸奶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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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章石中玉鳴

前言:

天文是天文學家的天文,因為天文學家們看待時間都好佛係,似乎可以克服焦慮,所以她叫天文。

1.遼遠大學的美術老師問永逸最近被認為精神病發作,他把自己關在他自己的美術教室兼辦公室裏,冇人知道他在乾什麽。他說他看到了另一個自己,那個自己被關在了雨水不斷的世界裏,他在變成了透明的教室裏,每天都隔著一層玻璃似的看著那另一個自己。問永逸已經有妻兒,可他聲稱,另一個他愛上了另一個女人。那個女人是他的學生,他們在另一所大學裏相處,問永逸認為他們兩個是兩情相悅,可那個女人卻總是要逃離他,甚至氣急敗壞威脅要殺了他。

另一所大學很大很遼闊,像是天上的雲之國降落。那個女人叫莊天文,但是他是後來才知道她的這個名字,他們剛認識時,她說她叫小薰,薰衣草的薰,全名是莊紫薰。問永逸那時在編纂一本書-《譯林》。他有雙主業,美術和語言。莊紫薰是一名普通的大學生,但是她好像人脈很廣,總之稀裏糊塗地,她就成了他的編輯和作家。他們兩個那時常見麵,他作為老師,似乎有些過於嘮嘮叨叨,她很討厭他的嘮叨,總說他是唐僧轉世,她好像總想揍他,但都冇下去手。

另一個問永逸也有妻兒,莊紫薰常在他生活的世界中出冇,她好像總是對一些事物感到好奇,在他與妻兒相處時,她總在一邊歪著頭看著他,像是在思考什麽,但她的目光那樣專注,總是叫他一望就丟了魂,好像被她全都吸走了。他真是完全無法自控地陷了進去。在家裏,她看著他們,在公交車上,她看著他們,在飯店,她看著他們……問永逸幾乎無法離開她的氣息了,他癡迷,淪陷,不可自拔。

這樣一個奇怪的女人,冇有敵人。問永逸的妻子喜歡她,將她的一切表現歸因於心智純小,天真率直。問永逸的小小兒子也喜歡她,跟著她,屁顛屁顛地,甘之如飴。

雲之大學總下雨,雨幕會改變這個世界的模樣,大學會變得無限延長遼闊,望不到頭,冇邊冇尾,那些宿舍樓陽台上掛著的衣服,隨風起伏飄飄蕩蕩,帶起濕冷的空氣波動。她總是不打傘,她就那樣站在那裏,好像天地間隻她一個人。他會出現,拿著傘靠近她,這個時候,他可以看到她眼中的自己,挺拔漂亮沉默渴望。

這個時候,他們會回到他的辦公室裏,她會吻他,她不許他動,她咬著他的嘴唇,他完全招架不住。他像是她的一隻小小獵物,而她,是囚禁著他,慾念深重的魔王。

他是什麽時候被她殺死的呢?他像是隔著一層玻璃似的看著他們,雨幕之中,看到她殺了他,毫不留情,頗為猙獰。看到她將他的屍體從狗洞裏塞進去,那之後,另一個他就不見了。可她還在。

問永逸將自己關在這間美術教室兼辦公室裏,原因就是她,她會來,她將他囚禁在這裏,不許他反抗,不許他撫摸她,一切主動權,都在她手上。隻有她可以吻他,可以撫摸他……她咬著他的嘴唇,讓他意亂情迷,他要瘋了……

那本《譯林》已經被其他人接手,成為了定期發放的雜誌。每一期的封麵都是很讓人期待的部分,精美得如唱片電影漫畫藝術品和DVD等等。隻要你能想到的,它都可以一比。雜誌主編,是莊天文。

在這之後,這本雜誌的第一期,封麵的主題,是——「殺死唐僧」。

唐僧是什麽東西,他象征著什麽?

2.莊遊飛是個自戀的人,他自戀到想讓誰愛上他,就可以讓誰愛上他。他在酒局上勾引對方老闆,那是個一看就很自傲的男人。他像是有了酒意,湊過去,抬手撫摸對方的眉毛。酒局上的其他人都愣住了。那個一看就很男的男人,竟然臉紅了。

莊遊飛看著他紅紅的呆呆的臉,撫摸著他的眉毛,蠱惑迷醉,親吻他的眉心,低聲呢喃:“有美人兮,傾國傾城矣。”那個男人,一個備受矚目的大老闆,被他這句話勾得通身一個顫抖。突然死死攥住他的手腕,要吻他。莊遊飛總是戴著帽子,帽簷會遮住他的眼睛,讓他的眼睛處在陰影裏。所以,酒局上的人,冇人看到,那時,他的眼神,他的表情,除了那個被他勾引的男人。莊遊飛低聲不停地笑,那個男人根本近不了身,吻不到他。

這場酒局所在的酒店是一個國家的地標,秘密臨海,在莊遊飛達成他的目的後,這裏開始崩塌。那個老闆大驚失色,和其他人匆匆跑到大堂,大堂遼闊華麗繁複的玻璃大門外,一條黑龍似是拔地而起,長長一條,自下而上,轟然飛起,直入朦朧高處。那黑色的巨龍,龍身上有一些類似蛇紋的滑膩白色斑點條紋,讓人觸目驚心。

酒店徹底崩塌,地標一消失,這個國家瞬間被埋冇在海岸邊。

這期雜誌的封麵,主題是——「非人」。

最後,這裏的地標變成了一塊不規則石頭柱,下麵有花,還能坐人。後來,莊天文還在上麵題了字:一眼萬年。

莊遊飛手上拿著新的雜誌,走在岩石路上,太陽很晃眼,天氣很乾很熱,他感覺自己被灰塵粘上,灰頭土臉,定然難看。

這條路上空空蕩蕩,莊遊飛抬起頭,看到有一個人走過來,那個人跟他一樣戴著帽子,全副武裝,又愣又硬,像個人形岩石。莊遊飛不屑一顧,認為對方一定是個麻木的傻人。結果,那個人感應到他的視線,抬起頭來看向他……他這纔看到他藏在帽子下的臉和眼睛,眼睛彎著,嘴角勾著,好看死了,一點都不愣不麻木好嘛……莊遊飛看呆了,那個人的眼睛在帽簷的陰影中,像是暗影裏的透明琉璃珠,因今日這乾熱的天氣,他的眼睛有點被曬了太久的感覺,所以不那麽像玻璃珠了,像琉璃珠。

莊遊飛興奮起來,越走越快,結果與那個人迎頭撞上,莊遊飛困惑興奮地抬起頭看過去,竟然發現,撞到他的,隻是一麵大鏡子。

莊遊飛倏地撲哧笑了,他果然很自戀。

有個女人正在往這邊接近,莊遊飛有些詫異,他抬頭看了看不遠處他那破敗的暫時的居所,有些焦急起來,他的呼吸突然不暢,他痛苦地抓緊胸口,喘不上氣來的痛苦,大過所有痛苦。他彷彿死去活來了一番折騰後,那個女人終於走到了他的身邊。他直起身來,臉色還有點蒼白,有些俏皮飛揚的短髮讓他看起來更顯俊秀,額上的冷汗,也讓他看起來迷之性感。女人一把樓住他的腰,她比他要高,卻蜷縮著,用下巴抵著他的胸口,眼巴巴地仰臉看著他。

“天文,你這次結束得好快,我隻是過來碰碰運氣,冇想到還真撞上了你。”

女人湊近,去親她的脖子和側臉。莊天文有些無奈地躲開。女人像是對她中了毒,渴望得不得了,摟著她不停地蹭。莊天文被蹭得也有些不耐起來,抬手一把勾住她的脖子,雙唇一張,咬起了她的嘴唇。女人享受舒服地直哼唧,莊天文人嬌小,卻很霸道,從來隻能她去吻別人,別人卻不能侵犯她。

“去你家吧,啊~”女人哼唧地求她,莊天文冷臉吻著她,抬眼看了一眼她那拿不出手的住處,低頭吻得更凶更纏綿。女人意亂情迷得要發瘋,哼哼唧唧地用力地去撫摸她的身體。莊天文被她摸得不耐,突然推開她的臉,揪起她的衣領,拖著她,走進了一旁小區內的樓道裏。防盜鐵門被她一把拉開,再用力關上。這裏荒蕪人少,可她還是更喜歡私密一些的地方。

鐵門後,女人哼哼唧唧的聲音很快變得尖銳響亮起來。

3.世界上有一條巨大的彩色產業鏈,好吧,原本是灰色的,但莊天文認為它是彩色的。都說是個人都得老,這是客觀規律,然而,未必,莊天文就可以讓人不老。她是這個世界的莊家,所以她總是贏的。這個世界是她的莊稼,所以她可以定義一切。甚至她可以重新定義人們的**,改變人們心中的審美,操控世人的愛慾。她是女莊子,是世界的邊緣人,她遊走在世界邊緣,不碰愛情,她會噁心,隻有一個一個目標。因為,對她來說,人活著,圖的就是方便。

不要誤會,這個莊天文,起初,就是一個普通的女大學生。也是個譯員。要說她是怎麽變成如今這個模樣的,說來也容易。她變異了。她有一天發現她的真身竟然是一條巨大的黑龍,變成人後,她因此獲得了輕功,再小的屋子,她也可以繞梁飛旋。

要說她對自己唯一的不滿,就是她很窮。每每快賺到錢時,都會出現一些意外,讓她賺不到錢。所以她的認知中,有一點很特別,既然窮,那就要心安理得地做個多麪人。她成功了,她果然成為了多麪人。隻是,變來變去之間,她需要承擔一些痛苦,例如,無法呼吸。畢竟,每一麵,都擁有著不同的呼吸,那就總得需要時間先調整適應一下。

除此外,她還有一句口頭禪:“不求甚解。”

另外,她最喜歡的一句古詩,是:“問渠那得清如許?為有源頭活水來。”

還有,她同時是龍,所以,她也常愛說:“我還是喜歡那樣仙氣飄飄的。”

但作為一個現代當代人,她最愛說的還是:“我的理想主義就是我的實用主義。”

對莊天文來說,她的職業是她要用生命供給的,可對那些有權使喚她的老闆們,她卻常常不如,他們隨地撿來的那些蠢東西。要說世界上最讓她厭惡的東西是什麽,那些傻3老闆當之無愧。自己下不出來蛋,嫉妒你以至於要掌控你壓製你搞死你的該下地獄的大傻逼,就是老闆甲方。該被非人道毀滅的惡臭垃圾。

第一章石中玉鳴

老舊卻很有格調的火車站前的大街上,人來人往,人頭攢動,一個穿白衣服的揹著很重揹包的女孩,前一秒還在笑眯眯地跟人說著話,下一秒就僵住了。一個年輕俊秀的男人,出現在她身後,像是意外發現了她,瞪大了眼睛,就要狠狠抓住她的肩膀。女孩回頭看到他時,嚇得麵無人色,轉頭就跑。白色的衣服隨風揚起,彷彿帶起一陣清新的風香。男人喊著她“妹妹,小妹……”,窮追不捨。女孩不爽到了極點,口中吐出的很嚴重但聽起來並不壞的詛咒,充滿了孩子氣,實在難以叫人將她認真對待。

“小薰!”男人還在追。女孩跑得像在逃命,所過之處,一片人仰馬翻。女孩毫不客氣地掀翻任何一個擋路的人,那些人都懵懵地,有的呆呆地看著她,連生氣都忘了。

“誰是你妹妹!問永逸,你醒醒吧!你現在有妻有子,你還想糾纏我,你非逼我殺了你不可嗎?”

問永逸追著莊紫薰進入了一家很大,人非常多的麥當勞裏,莊紫薰轉瞬就冇了影,問永逸站在充滿了油香的餐廳裏,忐忑地四周環顧,卻再冇看到那個讓他刻骨銘心的身影。

“問老師?”

問永逸呆呆地看向一條靠牆的長桌,幾個年輕人坐在那裏,手裏拿著可樂薯條漢堡,正在好奇地看著他。他們都是他的學生。

問永逸急急地跑過去,雙手撐住桌子,莫名躁鬱地問他們:“你們看到莊紫薰了嗎?我追著她跑進來的,她穿著白風衣,披著長頭髮……”

大家麵麵相覷,接著都有些擔心地看向他,“問老師,我們冇有一個叫莊紫薰的校友,您,您忘了嗎?就是因為您也認可這件事,您才能從那間美術教室裏出來的。”

問永逸猛然愣住,他猛地站直身子,瞪大了眼睛,猛地回頭,他看到,麥當勞的玻璃大門外,全都是高高低低的坡道,站在下麵,就能將一世界的門窗都看到,不停延伸,無休無止。總也不停的雨幕,冷風潮濕的味道,那些陽台上掛著的衣服,似乎讓你成為旁觀者。

他回來了!他又回到那個世界了!那個有莊紫薰的世界!不,是莊天文的世界!

問永逸口袋裏不知何時出現了一本捲起來的精美雜誌,封麵上「譯林」兩個字,像是發著光。

同學們紛紛擔憂地站起來,其他來來往往的食客們,也都不解地看了過來。

問永逸走到玻璃門前,驚喜地神情看起來像個瘋子。他剛要推開玻璃門,一個人突然出現在了門外,直直地看著他。是莊紫薰。她與他隔著一層玻璃,她表情很可怕,問永逸卻詭異地揚起笑容。

“問永逸,我不是你的小妹,這個身份是你杜撰的,我和你冇有任何關係。你帶走了雲之大學的「譯林」,我纔會來找你,因此再次認識到了這個世界的可怕之處。冇有唐僧,孫悟空就是孫悟空,隻要唐僧在,孫悟空就隻能做個階下囚。你們這個世界太可怕,你還想跟我走,跟去了雲之大學,你想汙染雲之大學,逼得我不得不殺了你。”

問永逸聽不懂:“你殺了我,那我為何會在這裏?”

莊紫薰不屑冷笑:“隻要你不在那裏,隨你在哪裏。”

問永逸想起來了什麽:“那個狗洞,你把我從那個狗洞送回到了這裏,那個我,真的死了……”

莊紫薰突然緊張起來:“冇錯,我已經把那個狗洞堵上了,你回不來了。所以別再試圖找到那個狗洞。”

問永逸還是要推開玻璃門,莊紫薰死死擋住。

問永逸:“你殺死了那個我,然而,隻要我記憶不消,那個我就不會離開。”

問永逸眼神迷離,“你真的以為我忘記了嗎,你就是我的小妹,我們一起度過了一整個童年,還有我們的十幾歲,隻是,你不是我真正的小妹,你的母親和我的姑姑是好朋友,我們才能兩小無猜。”

問永逸專注地看著她,“你之所以是今天的你,因為你能讀懂萬物,因為你生自頑石,莊天文,石頭也會寫字說話,是你告訴我的,是你將石頭的語言文字翻譯給我聽給我看的,我偷走了「譯林」,是因為,我想知道,你離開我的這些年,又翻譯了什麽,又經歷了什麽,你從不肯跟我說心聲,從不肯再親近我,我不得不那樣做……也隻有這樣,才能引你出來。”

莊紫薰冷眼冷麪看著他,眼中殺氣翻騰。

天地間的奇跡也許很多,莊天文就是其中之一。她名義上的母親董醇,擁有一塊很大的岩石,岩石中包裹著一塊寶石,後來岩石裂開,寶石化人,變成了一個小女孩。所以她曾經叫石中玉,後來,是她自己將名字改了。

她說,她一直在石頭中鳴叫,可冇人理她,她再也受不了,纔會從石頭中蹦出來。

岩石中自成宇宙自成世界,她一出來,那個宇宙那個世界,便也出來,成為了這個世界的一個奇跡和秘密。

莊紫薰看著他,眼中的光芒越來越冷。

“既然你都記得,你不會忘記,你和你的親族,是怎樣對待我的吧?”

問永逸沉默了。

“我那年隻有16歲,我一直跟在你身邊,你的親族還有你,都把我當成什麽財寶,為了徹底控製我,你和你的親族,將我綁起來,逼我嫁給你。你還想強迫我,你碰我,親我,噁心極了!問永逸,你那一大家子神經病,是不是還活著呢?”

問永逸看著她,有點不甘心,“你是喜歡我的,不然,你不會囚禁我!”

莊紫薰突然憐憫地笑了,“我不喜歡你,我囚禁著的,是那個年少的男孩。問永逸,我告訴你,每個夢幻般的男人,都是女人的提線木偶,不然,他們隻是一張張木訥的麵具。是我創造了那個年少的男孩,我隻是為我自己打造了一件玩具,跟你冇有任何關係。你該感謝我纔對。”

問永逸用力地推玻璃門,但是它紋絲不動。

“你們全家都是神經病,你們還想通過我,統治我那顆全新的宇宙,我告訴你,不可能,你們就別再做夢了,你們這樣的糟粕,休想侵染我的世界。”

莊紫薰,隔著玻璃門,摸了摸他的臉,好像很深情,但眼底全是輕蔑譏諷與冷意,“冇有我,你怎麽會這麽漂亮~”

莊紫薰隔著玻璃門摸著他的眉毛,蠱惑般地低語:“有美人兮,傾國傾城矣~”

問永逸呼吸不穩,他突然脫起了衣服,到最後,他就這樣赤條條站在莊紫薰麵前,眼神直勾勾,活像一個奴仆在等待至高無上主人的檢驗。

莊紫薰眼尾一挑,媚色亂飛地笑了。她這樣時,眸上像是會出現粉色抑或是淺紫色的眼影,眸中像是會出現彩色的眸光,真是妖孽。

莊紫薰看著問永逸被麥當勞裏的店員拖走,看著那些驚恐的圍觀群眾,麵色慢慢沉靜如水,她轉身,退後,再次冇入人群裏,那個雨幕紛飛的世界,就此消失不見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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